一、回到“人生主题”
艺术现实表明:中国艺术正越来越面对自身的现实与问题,因此,它必将在面对人生及其意义的紧迫诘问中选择自己的表达方式。显然,这也是人类共同面对的问题;但不同的是,不同的艺术家有着各自的感受与表达,具体的说,艺术家更关心的是以个人经验为基础人生意义的追问。无疑,这使许多中国艺术家更关心人生艺术命题的艺术表达和现代人精神图景的呈现。
女画家韦红燕的作品正是在她一以贯之的“认识你自己”的哲学思考中,由艺术的外部转向艺术的内部、由表象回到人生主题,这使得她的艺术得以从“时间的单一前行”转变为横向的空间扩展,在空间化的时间中,她的艺术从狭窄走向丰满的,并日渐由“自我”而深入到“本我”的层面,使其艺术表现更具人生的深广意义。在韦红燕这里,艺术是由精神导引的,她的作品总是怀着几缕幽思,使犹带梦痕的人生主题和人生意义在复苏中得到审美演示,让一种温馨却又神秘的人文精神获得个性化的载体,使关于艺术的哲学思考以一种给定的观念与文化态度的对应性显现出来,并营造特定的审美情趣;而这种审美情趣的时空变异,直接导致了她作品画面意象的梦幻迷离与飘逸洒脱。
“回到人生主题”,其哲学意味不言而喻,在韦红燕的作品中,则更多体现在本质意义上,对文化视野的拓展,对人生内涵的升华,将艺术灵感、激情与创造聚焦于“人”的“本我”,在风格化的意象中,显示出人性的丰富和情感的多样。无疑,这是画家对艺术主题与现象世界重新审视与重新发现的结果;而“回到人生主题”,作为一种尺度来衡量现实世界所必然产生的理性知趣与浪漫感性,则始终导引着画家尝试以现代人的日常生活情绪、情感来编缀富有意味的梦幻迷离画面,它因此又必然地颠覆了因袭甚久的传统浪漫和诗意情调。
事实上,“回到人生主题”乃是现代意识的觉醒、复苏与回归。就其本质而言,是对现存绘画秩序的怀疑与挑战。以2004年与汪港清合作的《玫瑰花园·晨》为标志的意笔彩绘作品,是她艺术走向新高度的标志,此后一系列作品,无不印证着这样的理念--“我们所要求的不是生活的理想而是生活本身”,这是一种观念的深化,也是艺术取向的一次转身,更是对“本我”的贴近。在《柳·人、玫瑰》、《诱惑》、《观》、《花语》、《幻》、《花之雾》、《祈明》、《夜寻》、《桌边女孩》等作品中,梦幻迷离的感觉并不全然是遥远与飘渺的,它们有着现实世界与日常生活的折射,因为,“人”首先是存在于日常现实中的,所以,“回到人生主题”的现代人,并非是非此即彼的黑白分明,韦红燕的上述作品正是由中间地带切入,以“难以言说”的视觉感受和表达,营造了“不真实的真实”、“现实折射的幻象 “,以及当代人特有的向往、失望、困惑、茫然、憧憬与幻灭等情绪感觉,可以说,在这个命题中,画家是别具慧眼的,于平静处发现了不平静,在日常现实中发现了本质所在,作为一种审美创造,韦红燕在对主题的阐释中引进了丰富的人性内容,并隐喻了对意义的追寻,既表达了艺术与现实的普遍性问题,又表达了对现代人生存及其观念、情调的关注。现代哲学往往回避世界与生活的整体性,力图以切入局部的姿态,为我们带来更具意义的混沌图景。韦红燕正是尊重这种混沌,尊重这个局部姿态,才营造了这种梦幻迷离的魅力。
如果说,韦红燕的”回到人生主题“作为一种颠覆后的艺术现象存在,不如说她用自己的艺术创造拥抱并阐释了人生的主题。
二、意义的追寻
阅读韦红燕的作品,我们首先感觉到的一种氛围和境界是朦胧与神秘。这也是剖析她作品的秘诀,因其结构是含蓄的,主题、意蕴均不封闭于具体时间与环境,而是以一种飘惚的意象及其关系营造一种不确定性,使之在见仁见智中,各得其所,而且,由于不做写实的具象刻划,画面不存在严格的情景规定;在创作中,画家力求使这种不确定性贯通过去、现在、未来,在某种感觉性的逻辑中,体现某种意义的魅力。
在韦红燕的诸多作品里,结构的含蓄性当中包蕴着语言的潜在性,在大多情况下它体现为诗意的隐喻和象征性;如《祈明》,一方面表现了少女宗教般的清纯与圣洁,美感与静谧的整体气氛,我们看到,画家以单纯简洁的手法,表现了少女的飘逸与花朵的赏心悦目的视觉效果;另一方面是其暗含的隐喻与象征,即意象之间在互补、互渗中,暗示了另外的精神性--生命的纯净与美好,美丽将重新绽放。这里,少女意象与暗夜中的花朵、枝叶,都在共享某种同一的意义,并发生某种新意义的喻示,即对光明与美好的憧憬与向往,产生了生动效果,她要表明的是:美丽是永恒价值的象征,一旦与人的灵性发生共振与交流,画面便会漾溢着生命与人性的意义,让人感动。
《夜寻》与《祈明》一样,巧妙的将意象本义与象征喻义混成一体,使其独具多维性和扩展性,而非一对一的生硬呼应与比较。
显然,这种本义与扩展的喻义都巧妙地迭加在一起,成为韦红燕作品魅力所在。
“一切景语皆情语也”。这已成为中国艺术的传统定势,作为曾经生动的富有创新精神的情感方式和表达方式,在滥用与简单化的理解中日益僵化为一种公式;但是,有创造性的艺术家仍在艺术实践中发现情景之间的新关系和新意义。譬如,韦红燕在《桌边女孩》、《玫瑰》、《花影》等作品中,表现出青春少女成长的茫然与憧憬,并以此来反思个人经历的共性;显然,在冷静的检省与反思中,偏于内在的精神指向性是显而易见的。人物的符号化与风格化的环境在单纯、简洁之中,见出画家主观的诗性介入,并透出画家的感受和情绪;不难看出,画面的匠心营造与品质展示的构成关系使朦胧、神秘的隐喻、象征得以发生,看得出,在对人生与生命的思考中,画家更在意的是意象层面内里的精神形态。
隐喻与象征,在韦红燕的作品中,是极具意义魅力的手法,体现了画家特有的表现力和创造力。由此,我们发现,在韦红燕的作品中,意义的魅力往往处于运筹、发生与创造状态之中,它不是一人一物、一景一情的固定对应关系,而是更为散淡的、多维的、多义的象征,在解读画面流动与往复的节奏、韵律中,意义与魅力获得存在并显现。
在这一氛围中,让人感受到女性画家特定的视角和微妙的意味,特别是其中智性的构思与诗意语言的结合,衍生出丰富、多样、深广的人性内涵,在看似散漫、平面的意象中,比比皆是,它们既是对当下现实生活层面的折射,又是对人生、人性的深入思考;当然,画家的个人情趣与审美取向在其中是显而易见的,颇有些在哲思中走进心灵世界的特点,在细腻、冷静的诗意中,表达了自己独有的深沉与优雅的生命关怀和文化关怀;从中,我们看到画家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开掘着生命的深度和精神的宽度,从而进入对心曲的抒写,凝定为充满柔性与冷静思考的视觉文本。
作品表明,韦红燕在艺术实践中,力求突破传统绘画方法的套路和固有法则,努力使自己的艺术更鲜明呈现出精神性、多维性的个性化的情绪抒写,其中的立意和主题,以及文化立场和倾向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为,她更强调的是个人感受与隐秘性情绪的渗透与呈现。
如前所述,做为女性画家,韦红燕以表现青春女性见长,她在艺术实践中努力追问人生的意义,最终却发现,穿过飞短流长、鸡零狗碎的市俗生活,直接切入当代人的精神困境不失为一种视角与选择,但现实存在的生活烟尘遮蔽了她清晰的笔迹,精神的困惑与茫然展开的则是一片模糊,在一种等待与廓清中,成就了她特有的朦胧、飘逸、氤氲与迷离的艺术风格。
万物仍保持着自己原来的秩序,在冷静的内心里,时代女性的心灵已走遍千山万水,偶尔还回望着人生的经历和曾经的生命旅程。
这正是韦红燕作品要告诉我们的。
从早期的唯美主义,演进到今天的梦幻意象表现主义,韦红燕开始了对生命和时间、意义和精神的思索,在渐变与演绎中,她体察与觉悟到:生命是美丽的,意义是不能放弃的;韦红燕的眼光并未停留在生命的实处,而是穿过现实的物性,聚焦在蕴含意义魅力的虚无深处,让人在惆怅中追问,并有所发现,有所感悟;于是,这样的创作对我们而言,就有了更为切实的意义。
从早期的唯美写实,到意象表现,直至近期的梦幻表现,韦红燕找到了她艺术生命的主题,也找到了自己作品精神的依凭和观照的对象,她也确立了作品意象的象征情节--心灵景象与精神世界。如果说,每个时代的每种人的每种境遇都有它的表象,那么,也必然有它的深层根源,因此,韦红燕的意义在于,用艺术方式去触摸和贴近那些潜藏在寻常人无法获知的“神秘”处,画家意欲表现的正是这种难以言说和若即若离的感觉。
重要的是,这些作品画出了画家的“发现智慧”,重要的是画出了画家穿透事物表层的能力;只有穿透万物表象,只有具备发现的智慧,才能在有限的艺术表现中拓展我们的精神向度,收获意义的果实和魅力。
三、艺术的自觉
韦红燕是先于他人,并较早触及了艺术意义与艺术本质的画家,她更关心的是绘画形式结构形态深层的内部问题,以及对人生主题内涵的开拓与深入挖掘,因为绘画内部的所有问题都围绕一个焦点,即艺术的自觉。而从关注绘画对现实的反映,转向关注绘画意义的发生方式,始终是韦红燕艺术的亮点,也是她的价值所在,显然,她已走在艺术自觉的拐点上。
艺术的自觉,往往与艺术的意义、表达相关联。在艺术作品中,韦红燕的语言运用是十分现代的,也是十分单纯的;它自觉的表达一种叹息,一种诉说,一种淡定与一种静谧;画家笔下的艺术自觉及其语言,乃是一种赞美的仪式,一种诗意的传达,一种见证的痕迹,但呈现出来的恰是那不可言说之意,即梦幻迷离诗意的一面,并表现为幽邃、神秘与朦胧。
譬如,在《风景中的故事》、《风景中的歌》、《风景中的芭蕾》、《诱惑》等作品中,无端将一个男孩的意象置入画面,便在荒诞之中为作品凭添了些许神秘和不可知的感觉,打破了三维写实画面空间直观的壁障,在无时间因素的羁绊中,获得形而上的自由,进而使画家的绘画风格得以形成。这样,作品中的语言及其表现形式,一下子拥有了它的本义,点线、色彩的含义、画家个人情绪的含义等意义的共振,在相互融合、混成中,形成了多义性的出发点,男孩精灵般的每次出现,都令人去做形而上的思考,最终,以荒诞和诡异,使现代精神在本质上获得了真正意义。
我们尤其注意到,画家把形而上的艺术认知与艺术表现紧紧联系在一起,而她关注的问题涉及到的现代精神和现代人的憧憬与困境等,她都用自己的语言将其化解,并诗意化为冷静、朦胧的形式结构,呈现为纯净的艺术品质。如前所述,在《风景中的故事》、《风景中的歌》、《风景中的芭蕾》、《诱惑》等作品中源于艺术自觉而独有的哲思氛围,则成为画家乌托邦幻想的路径,在画家所能涉及到的领域里,她严格恪守这一准则和理路。
韦红燕抒情式的哲学思考,就是她的艺术自觉,就是她阐释的人生主题,也是她的意义追问,惟其如此,才能理清纷繁的思绪,建构自我的艺术世界;这个艺术世界,并非是“秩序”的世界,而是混沌的世界,哲思被意象化为画面中的“人生主题”和“意义追问”的混沌与梦幻场景;但这一切,都被脱去了“具象性”、“图解性”和“叙述性”,使意象纯化为梦幻意味的纯粹形式,或是通过抽取或提纯达到纯形象性——即韦红燕笔下的符号化意象和风格化情景。
作为自觉追寻“形而上”的画家,韦红燕一方面呈现着她对世界、人生的哲学式理解,一方面又深入地感知着当代人的情感意绪;所以,打动我们的还是其“哲学”视角下的那些令人怦然心动的诗境营造和情感表达,以及静谧和飘逸画面背后的情感汹涌。
在这个意义上说,韦红燕是一个艺术悟性和艺术感觉非常好的画家,特别是她在营构作品时显示出的那种从容、大气令人称道,她的冷静,不落俗套、从容不迫和对点线、色彩的节奏、韵律、意象营造的苦心经营,以及其含而不露、引而不发的特点与风格,都提供了作品内涵的极大丰富性和可能性,扩大了作品的深度与宽度。在本质上,它体现的是韦红燕的艺术观和韦红燕的艺术倾向性。
对韦红燕而言,大千世界只有在她的思考和笔下才能存在,才能呈现,她的艺术表明的正是这一点。
文/徐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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